1968年夏天,我和我哥回老家河北沧州盐山县,来到了我舅舅家里。我舅舅给我讲了1945年发生在这个院子里的事情。我舅舅有文化,能说会道,讲起了过去的事情,就像是讲评书一样,我和我哥都听得入迷了,我舅舅接着说。
我爸的两个警卫员,小张被敌人抓住,绑在了院子里面的大槐树上,小李跑到宋庄去搬救兵。我爸和我舅舅两个人躲在后院儿的一个偏房里面,“二老坏”和那个日本鬼子来到了后院儿。他们先到茅房去看了一下,然后端着枪奔偏房走过来,我爸拿着手枪,躲在偏房的门里面。我舅舅手中拿着一把劈柴的斧子,跟在我爸的后面,从门缝里向外面看,院子的情况看得很清楚,我爸做好了准备。
打仗都是先下手为强,那个日本鬼子来到了偏房门口儿,抬着脚踹门的一瞬间,我爸的枪声就响了。两声枪响,日本鬼子和“二老坏”应声倒地,他们也没有防备,两个人当时就被撂倒了。这时候我爸的警卫员小李也从宋庄搬来了救兵,几十个八路军包围了院子,我爸也从后院儿赶过来了。
到了1945年的夏天,日本鬼子大势已去,一起来的十多个伪军,有一个人带头投降,其他的人都交枪了。我爸在八路军队伍里面当政委,给这些伪军做了报告,给他们讲了当时的国际形势。这些伪军大多数都是本地的人,有的人和我爸还认识,他们跟着我爸参加了八路军队伍。我舅舅也跟着我爸当了八路军,过了不长的时间,日本鬼子就宣布投降了。我爸所属的部队渤海一分区,吹响了解放沧州的号角。1946年夏天解放了泊镇,建立了泊头市,1947年夏天攻打沧县,沧州解放了。
我爷爷家也分了土地,分了房子,我二大爷也结婚了。1948年我爸到沧州市政府工作,我舅舅也跟着去了沧州,我妈在沧州有了自己的房子,有了自己的家。我妈和我爸1944年结婚,这期间也生过两个孩子,但是由于在战争年间,颠沛流离,两个孩子都没有存活下来。1948年我爸34岁,有文化,英俊潇洒,年纪轻轻就当了领导,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眼球儿。
由于工作的需要,我爸身边有了年轻的女秘书,那个女人姓董,是盐山县董家庵儿的人,时间长了,我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。1949年的春天,我爸和小董秘书私奔,从关内跑到了东北,我爸放弃了在沧州市政府的领导工作,和小董秘书消失得无影无踪。上级领导派人做了调查,我爸没有投敌变节,没有当叛徒特务,更没有挪用公款和公家的财物,也没有贪污一分钱。我妈在沧州的房子,也被公家收回了,我舅舅也脱离了部队,我妈跟着我舅舅回了我姥爷家。
我和我哥听我舅舅讲到半夜,天气炎热,听了我舅舅讲的我爸爸过去的事情,我也很难入睡。我爸到东北以后,到吉林省九台县安顿下来以后,一直到去世也没有回过关内老家。我爸和小董秘书私奔的这件事情,影响了自己的前途,也影响了我们兄弟姐妹的前途,也影响了我爷爷家和我舅舅家的生活。
我小时候和年轻的时候,我对我爸爸和小董秘书私奔的事情非常不理解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到我自己老年了以后,我也转变了自己的想法,我爸就是一个普通的人,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。俗话说“英雄难过美人关”,我爸算不算英雄?我不知道,但是我这一次到老家来,听我舅舅讲了我爸的事情。还遇到了我爸的战友,跟我爸一起当八路军打日本鬼子的战友,他们对我非常热情。
我和我哥这一次来,我是陪着我哥来相亲的,我妈在几个月以前就来到这里了,我妈在宋庄我姨家呢。我和我哥在我舅舅家住了一夜,第二天我哥就去宋庄我姨家了,我舅舅赶着老牛车,把我送到了盐山县西河乐庄。我爷爷奶奶早就去世了,我爸的大哥,我大大爷的信息我一点儿也不知道。我来到了二大娘家,我二大爷在1960年困难的时候饿死了。
二大娘家两间低矮的小土房,也没有院子和院墙,房子前面光秃秃的,也没有种植什么蔬菜,也没有饲养鸡鸭鹅狗。两间土平房,年久失修,外屋连个房门都没有,在门框上面挂着一个破布帘子,上面缝着补丁也看不出来什么颜色。这里的房子都是平房,不是起脊的房屋,这里都是盐碱土地,每年房顶上抹一层泥,就不会漏雨。
二大娘家外屋有一个土锅台,大锅上面也没有锅盖,是一个用高粱杆儿穿的帘子。屋子里面还有一口水缸,是一个半截子的破水缸,屋地下有一些烧火做饭用的杂草,一些锅碗瓢盆儿就散放在锅台旁边。从外屋地到里间屋也没有门,挂着半截破布,屋子里面黑漆漆的,棚上面布满了灰尘。什么家具也没有,晚上睡觉的时候,炕上面也没有被褥,和东北比起来,那时候我老家盐山县那里,要困难得多。
二大娘贴大饼子蒸窝头儿,包菜团子,做“嘎嘎汤”,尽量地调理伙食。不知道别的地方的人有没有吃过“嘎嘎汤”?把玉米面活好了,做成手指厚的饼状,然后用刀切成菱形的方块儿。煮的时候锅里面放上油盐,葱花,煮熟了以后非常好吃。虽然是夏天也没有蔬菜吃,老百姓也没有种植蔬菜的习惯,房前屋后也不种菜。二大娘在贴大饼子的时候,在一只碗里放上玉米面儿,加点儿咸盐蒸熟了当咸菜吃。
二大娘一家人非常热情,他家里三个男孩子,大哥入伍当兵啦,二哥比我大两岁,老三年龄比我小很多,家里还有几个女孩儿。大哥当兵退伍以后,到东北我家来过一次,后来他倒插门儿当了上门女婿。二哥是“换亲”,这种婚姻形式在东北没有,老三在1979年当兵,在对越反击战中受伤。二大娘家中的几个女孩儿,我对她们的信息不了解,也不知道她们的婚姻状况。
二哥养了很多灰色的鸽子,当地人管鸽子叫“渤沽”,我临走的时候,二哥送给我一对儿鸽子作为纪念。在盐山县西河乐庄,很多老年人询问我爸爸的近况,有的人跟我爸在一起当过八路军。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,有一个当乡镇领导的干部,还找我在饭店吃了一顿饭,他当过我爸的警卫员。
我舅舅结婚的时候,我爸带着两个警卫员去喝喜酒,在村头放哨的小张就是这个人。他说当时八路军队伍非常艰苦,身上子弹袋儿里装的都是“格挡瓤子”,就是把高粱杆儿弄成一段一段儿的,装在子弹袋儿里面。他和我爸一起参加过很多次战斗,对我爸后来从沧州到东北的事情表示惋惜,他还说让我爸抽时间回老家这边看看。
他给我拿过来两条香烟,让我带回去送给我爸爸,我又自己拿钱,让他帮助我买了十条香烟。这十条香烟有五条是牡丹牌,五条是光荣牌,牡丹牌香烟五毛二分钱一盒,光荣牌香烟三毛七分钱一盒。老家这里的人非常热情,一些年龄大的人,经常和我说我爸当八路军打鬼子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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