带孩子去医院,他抱着我路过的前男友不撒手。
「爸爸我不想扎针,痛痛……」
宋路凉凉盯了孩子几秒,冷嗤:「郑佳佳,分手后你躲起来给我生了个孩子?」
不不不,都是误会。
我连连解释。
宋路一把夺过医保本,迅速扫了一眼。
「年龄和母亲信息这一栏都对得上。」他面罩后的双眼凉得像冰,「还是说,你一边跟我恋爱,一边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?」
我大怒:「我第一次都献给了你,有没有其他男人你不清楚?」
满屋子的娃娃们都不哭了,兴奋地看我们吵架。
宋路脸色微僵,牵住松松的手:「爸爸给你抽血,男子汉不怕痛。」
「他不是你儿子。」
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喜当爹呢。
松松泪眼蒙眬嗓音嘹亮:「姐姐,你不是说爸爸是帅帅的医生吗?」
那是为了骗你来医院现编的,小祖宗。
宋路皱眉:「你为什么叫她姐姐?」
松松一撇嘴:「她不准我在外面叫她妈妈。」
好家伙。
此话一出,连襁褓里三个月的娃娃都在鄙视我。
宋路眸光凉凉:「敢生不敢认?」
我正要反驳,松松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:「别骂姐姐,我不想当她的拖油瓶。」
我赶紧安抚:「你是姐姐的心肝宝贝甜蜜果,怎么会是拖油瓶呢。」
宋路冷笑:「你妈以前也跟我这么说过,后来……」
松松眨巴眼睛:「后来怎么样了?」
宋路的嗓音放低,情绪难辨:「后来,她就不要我了,因为有了你。」
松松小拳头捏紧:「爸爸不哭,以后我跟你一起当姐姐的心肝宝贝小果子。」
我谢谢你,好大儿。
我不需要那么多心肝。
宋路亲自上手,很快就采好了指尖血。
检测报告要半个小时后才出来,我们坐电梯去一楼儿科那边等。
也是巧,电梯里只有我们三个。
我跟宋路同时去按楼层,结果手指碰到了一起。
他指尖冰凉,我心悄悄一悸。
松松赶紧蒙上自己的眼。
我问:「你干嘛呢?」
他手指裂开一个小缝,露出笑眯眯的眼:「爸爸,姐姐,我什么都看不见,你们可以打啵啵。」
他话音未落,电梯门打开了。
外面一干医生护士齐齐惊呆。
为首的那个,是宋路当年实习时的带导。
他盯着我看了半天,一脸恍然:「你是那个以前总是跟在小宋屁股后面的,郑,郑……」
宋路温声补充:「郑佳佳……」
「对对对。」张院长很感慨,「时间过得可真快,孩子都这么大了?」
他的目光在松松和宋路的脸上反复逡巡,欲言又止。
宋路牵住松松的手,淡声开口。
「这是我儿子,郑松。」
松松十分狗腿:「爷爷好,叔叔们好,姐姐们好……」
大家眼珠子都要惊掉了。
一声不响冒出个三岁好大儿,我要是他同事也得目瞪口呆。
到底是张院长见过风浪:「小宋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啊,这孩子比你嘴甜,一看就是小郑教得好……」
电梯内一片欢声笑语。
我连声解释:「这不是宋路的孩子。」
可他们都在逗弄松松,压根没人听我说。
张院长临走时,拍着宋路肩膀:「有了孩子,以后要多顾家,别只扑在工作上。」
宋路垂眸看了松松一眼,低低「嗯」了一声。
血检报告很快出来,松松有点炎症。
拿好药我带着松松准备回家,小家伙很失落。
「爸爸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?」
我蹲下来摸他的头:「乖,宋叔叔不是你爸爸。」
松松眼里包了泪:「所以,我还是没有爸爸……」
我不知该怎么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来龙去脉,就在这时,一辆别克滑了过来。
「上车,我送你们回去。」
松松眼珠子顿时亮了:「太好了,爸爸送我回家。」
小家伙情绪大起大落,上车没一会就睡着了。
车厢内一片死寂,宋路打破沉默:「我去你住的地方找过你,你搬家了,手机号也换了。」
「隔了多久去找的?」
「半个月。」
我翻了个白眼:「半个月,黄花菜都凉了。」
车子开到小区门口。
宋路踩下刹车,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:「郑佳佳,是你提的分手。我当初答应跟你在一起,是奔着一辈子去的。」
心轻轻一缩。
「可我反悔了,不想跟你过一辈子。一直像是等着你翻牌子的妃嫔,我太累了。」
我抱着松松下车,他拽住我:「孩子是我的,我对你们有责任。」
只是责任而已啊!
我竟天真地以为,他对我,也还是有一点点眷恋的。
「我解释过很多次,他不是你孩子。医院有他的血样,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。」
宋路瞳孔缩紧,力道加重:「那他是谁的孩子?」
正是下班时间,楼下的小哥进了小区。
我冲他招手:「怎么才回家,快帮我搭把手。」
小哥有点懵,不过还是乖乖上来把松松从我手里接了过去。
宋路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,他咬牙切齿:「挺年轻啊,做什么的?」
小哥很礼貌:「游戏开发。」
宋路敌意满满:「养得起老婆孩子吗?」
小哥大概回过味来了。
他笑了笑:「年收入五十万左右,勉勉强强。」
说话间他挺直了腰杆。
两人都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。
宋路沉静疏冷,小哥年轻灿烂。
宋路凝我一眼,喉结滚了滚:「郑佳佳,你可真是让我……刮目相看。」
我淡淡一笑:「过奖,孩子还病着,就不请宋医生上去喝茶了。」
目送宋路的别克出了小区,我赶紧道:「松松怪沉的,我来抱吧。」
「刚才真是谢谢你。」
小哥往边上让了让,笑出一口白牙:「既然沉,更应该我来。」
「那是你前男友?」
「是啊,分了好几年,他以为松松是他儿子,怎么都解释不清楚,所以……」
「松松爸爸的事我都知道……」他顿了顿,「你做得很好,郑哥不会怪你的。」
不会吗?
如果不是我,他原本可以陪着松松长大的。
小哥一直将我们送上十楼。
他把松松交还给我:「对了,我叫周城。知道名字,下次演戏不会露馅。」
「应该没有下次了。」出于礼貌,我还是自我介绍,「我叫……」
他笑着打断:「郑佳佳,我知道的。」
他还想说什么,郑姨已经开了门。
她急急问:「松松咋样,医生怎么说?」
周城咽下话头,挥手作别。
夜里,哄松松睡好后,郑姨拉住我,要我找时间去相亲。
「一开始我恨过你,可我心里知道这不是你的错。你也老大不小了,该为自己打算了。」
「你要是不去,以后松松也不需要你照顾了。」
三天后,我跟相亲对象约在咖啡厅见面。
三十二岁,中规中矩的男人。
挑不出错处,也没什么心动点。
我翻着菜单,就见他扬声叫道:「宋路,你怎么在这?」
我心里一个咯噔。
一眼就看到了宋路。
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休闲衬衫,袖子挽起一截,露出手腕上那颗性感的小黑痣。
他嘴里叫男人一声小舅,凉薄讥诮的视线却落在我身上:「是你按松松的辈分叫我叔叔,还是我按小舅的辈分叫你舅妈?」
我保持微笑:「当然是叫舅妈。来,叫一声听听。舅妈兜里有糖哦!」
宋路眉梢一挑,眼里暗流涌动。
对面坐着的陆运拽了拽他,轻声说:「别捣乱,我好不容易看到个合眼的。」
宋路似笑非笑:「她是我前女友。」
陆运神色微变,问我:「我彩礼最多只能拿三十万,你看可以吗?」
「三十万很多了,我前男友一分钱彩礼没出,就想让我嫁给他呢。」
陆运眉目舒展:「前女友怎么了,那都是过去的事,我在乎的是将来。」
宋路目光凉凉扫向我:「她还有个三岁的孩子。」
陆运拳头捏紧,继续问我:「我工作比较忙,你介意吗?」
我点头:「没事,我前男友十次约会七次爽约,就这我还谈了两年呢。」
陆运拳头放松:「我妈一直着急抱孙子,这下可以一步到位,挺好挺好。」
宋路忍无可忍:「孩子是我的。」
陆运石化:「这乱了辈分啊,到时候孩子是叫我舅爷爷,还是爸爸呢……」
宋路咬牙切齿:「陆运……」
陆运嘿嘿一笑,站起来把宋路按在自己的位置。
「我早认出她了,你手机屏保一直是她,这些年也是为了她不谈恋爱的吧!」
宋路喉结滚动,却没说出反驳的话。
陆运挤眉弄眼:「舅舅这回让你,到时候你得把科里的漂亮小护士给我介绍几个。」
宋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,他这态度就算是答应了。
陆运临走时,热情对我招手:「外甥媳妇,改天再见。」
他一走,气氛瞬间冷却。
宋路用茶水洗着杯子,道:「含沙射影,挺厉害!」
「对号入座,挺自知。」
「小舅刚才说的话……」
我打断他:「不用解释,不换屏保是觉得麻烦,不谈恋爱是没时间,对吧?」
宋路放下茶壶:「郑佳佳,别跟刺猬似的。」
「我们心平气和谈谈以后。」
我捏紧手里的杯子。
这几年来我经常做噩梦,梦见自己仍然处在那场大火之中。
我给他拨了一个又一个电话,想问问他:宋路,你是真的爱我吗?
电话总算接通。
可他说:「我这里有点事,一会给你回。」
如今来给我谈以后,是因为有了孩子,责任感促使的吧。
温热的茶水稍稍平复内心的翻涌,我扔下重磅炸弹:「松松,是 B 型血。」
我和宋路都是 A 型,我们不可能生出 B 型血的孩子。
宋路手一晃,茶水飞溅。
他的目光骤然锐利:「松松他……到底是谁的孩子?」
「他不是你孩子,也不是我生的。但他是我一辈子的责任。」
我站起来要走,宋路却拽着我不放。
正是僵持,松松迈着小短腿飞奔而来。
我伸手准备抱他,他却绕过我一下扑到宋路的怀里:「爸爸,我好想你呀!」
小兔子崽子,白养你了。
郑姨从柱子后绕出来,一脸满意地看着宋路:「小伙子真精神。」
「我是佳佳的干妈,松松是我孙子。佳佳心善,平时帮我搭把手照顾。我有钱养孩子的,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。」
我把郑姨拽到一边,低声道:「你干嘛这么说呀。」
「你以前每次相亲,上来就说要照顾松松到大学毕业,人男方谁愿意?」
「我看这小伙子不错,你老大不小,上点心吧。」
我鼻子发酸:「郑姨,我……」
郑姨横我一眼:「怎么,我给你当干妈,委屈你了不是?」
郑姨盛情邀请宋路去家里吃饭。
我拼命对他下眼刀子,让他别答应。
松松一脸惊恐:「姐姐,你眼睛怎么了?」
宋路将他抱起来,一脸认真:「你姐姐朝我飞媚眼呢。」
松松一脸了然,伸出胖手捂住眼睛:「我什么都没看到,不过姐姐你飞媚眼有点吓人。」
我一口气差点上不来。
到家后,郑姨把我跟宋路推到我房间:「你们好好聊聊,我做饭去了。」
她一走,气氛变得微妙。
宋路清了清嗓子,拿起床头柜上的一瓶药:「这是……」
我脑子一轰。
那是开塞露!
最近上火便秘,我昨晚买的,还没来得及试。
我赶紧去抢,宋路把手举高:「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乱用药。」
「不准看!」
小仙女用这玩意,多少有点羞耻。
我跳起脚拽着他的衣服去抢,几个回合下来,我们一起滚到了床上。
开塞露脱了手,滴溜溜滚进了床头柜的缝隙里。
我长出一口气,这时才发现宋路的脸就悬在我头顶。
他的鼻梁高挺,唇形美好颜色诱人,过去我总是喜欢躺在他大腿上,用手指一下下按着玩。
宋路哑声问:「你兜里真的有糖吗?」
?
「没有。」
「舅妈。」
我瞪大眼睛:「宋路,你……」
是不是脑子有问题。
「我叫了舅妈,你又没糖,那就让我亲一下。」他喉结滚动,眸中一片暗芒,「我记得以前跟你接吻,你的嘴每次都跟糖一样甜。」
我脸腾地一下就红了。
被刻意压制的记忆涌了出来。
我们第一次接吻,是在下雨天。
那天约好七点见面,可他足足晚了一小时,电话也打不通。
我没带伞,雨丝乱飞,我湿了一半,委屈地蹲在公交站哭泣。
宋路举着伞出现,笨嘴拙舌地解释了几句也不顶用,他索性扔掉伞,蹲下来吻住我。
那一刻,马路上车声人声雨声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
唯有他身上的消毒水气味,深深种在我的脑海里。
此刻,那股熟悉的味道又强势入侵了我。
宋路长长的睫毛覆住了双眸,低头朝我凑过来。
我的心尖兵荒马乱,却下意识闭上眼睛。
就在这时,房门被一把推开。
松松兴奋地说:「爸爸,六一儿童节……」
像是爸妈偷偷亲热被孩子撞破。
我赶紧推宋路,没想到刚才倒下的时候,头发不小心缠在了他衬衫扣子里。
他刚直起一点身子,又被我头发拽了回来。
痛得我眼泪汪汪。
松松大喊:「奶奶你快来,爸爸把姐姐欺负 哭了。」
郑姨风风火火地来了,手里还拎着带血的菜刀。
我面红耳赤,手忙脚乱地解着头发。
宋路倒是气定神闲,好整以暇看着我。
郑姨一脸姨母笑地把菜刀藏在身后,拽着松松往外走:「叔叔不是在欺负姐姐。」
「那是在干吗?」
「是在跟姐姐玩亲亲的游戏。」
「我也想玩。」
「大人之间亲亲,小孩不可以插嘴,咱们去看超级飞侠。」
我的头发越缠越乱,急得我想一把拽断。
宋路握住我的手腕:「我来。都当了人半个妈,怎么性子还是这么急。」
他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拆解,像是在对待病人,冷静又温柔。
随着动作,他手掌的边缘会时不时蹭过我的前胸。
心口有火在蔓延。
我的唇距离他的脸,仅仅只有三公分。
只剩下最后一小绺头发了。
宋路停下动作,黑白分明的眸看向我:「你紧张什么?」
「怕你蹭掉我的口红,」我绷直身体,「很贵的。」
他垂眼看我,眼神像是拉出了丝:「如果我给你买新的,是不是可以随便蹭了?」
我狠狠吞了下口水:「不行,你个连色号都分不清的直男。」
谈恋爱那会,我带他去专柜试口红色。
一连试了五六个,他很不理解。
「这在我看来,没有分别。」
「只要你别买那个正红色就行,看上去像是涂了血。」
可那会最流行的,就是那个色号。
宋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,一个用力,我最后几根头发断在了他纽扣里。
「抱歉,解不开了。」
小心眼,他绝对是故意的。
他不顾我翻到天的白眼,老神在在:「得教教松松敲门的礼仪。」
要你管,又不是你儿子。
「另外,我帮你约一下我们医院明天的号,看一下你的便秘。」
?
所以,他刚才已经看清楚了,还搁那装呢。
「我不去。」
我气咻咻埋头往外走,手刚握住门把手,就被他一个大力拽到怀里。
呜呜呜……
他力气变大了,胸肌也变大了。
「别讳疾忌医,你要是不去,我现在就给你检查一下,我轮科过,你放心。」
说着,他的手滑下,虚虚落在我的裤腰边缘。
无耻!
我怒目而视:「别以为你是前男友,就可以为所欲为。」
他不为所动,手指捏住了裤腰。
我气势汹汹:「我本来也是要去的,我不是怕你!」
他挑了下眉,勾唇笑了:「知道了,回头我把预约信息发你微信。」
他凑近我,热气拂得我耳朵痒痒:「这次,该通过我好友了吧……」
屋外响起了松松小小声:「姐姐,爸爸,你们亲完了吗?」
宋路愣神。
我趁机从他怀里钻出去,开门的那一瞬,不情不愿地说:「等会就同意。」
松松完全无视我,满脸期盼看向宋路:「爸爸,我们学校六一活动,你能来吗?」
松松调皮,我要上班,郑姨身体也不太好。
所以他两岁后,就送了早托班。
幼儿园时不时就会来一点亲子活动。
郑姨从厨房里出来:「松松,奶奶不是说了会陪你去吗?叔叔很忙的。」
松松头耷拉下去,低声说:「可是他们每次都是爸妈陪着。」
他眼里包着泪:「我也想要爸爸陪。」
宋路俯身,将松松抱起来:「行,我答应你。」
松松吧唧一口亲在宋路的脸上:「谢谢爸爸。」
宋路皱了皱眉。
当医生的都有点洁癖。
以前我涂宋路一脸口水,他都要嫌弃。
我把松松哄去搭积木,拿了消毒纸巾递给他,忍俊不禁:「擦擦吧。」
擦好后,他陪松松玩乐高,我则去厨房帮郑姨的忙。
郑姨伸长脖子看了客厅里一大一小两个人,低声道:「这男的不错,长得帅跟松松处得也好。」
她意有所指:「男人就像驴,你得拿胡萝卜吊它眼前,它才有劲。你给他一口气吃光了,它就犯懒了。你懂我意思吧?」
懂!
果然姜还是老的辣。
可我这根胡萝卜,他早就尝过是什么味了。
第二天,我按照预约时间去了医院。
宋路给我挂的是专家号。
我一推开诊室门,就见他穿着白大褂,倚在办公桌上,手里拿着两张检查报告瞧着。
我刚才在护士台咨询过,我这情况大概率要肛检。
难道宋路要亲自上?
救命……
我拔腿就跑,后衣领被勾住。
「跑什么?」
我捏拳作答:「我早上一泻千里,已经好了,我觉得不需要浪费医疗资源了。」
他神色凝重:「便秘完就腹泻,情况不容乐观,更要好好检查。」
?
宋路挤了消毒液,不疾不徐地在掌心手背匀开。
他瞧了我一眼:「愣着干嘛,脱裤子,别浪费医疗资源。」
这人!
我紧紧抓着裤子边缘,抗议:「我要换个医生。」
医生没有性别,可医生有前男友和不是前男友的分别。
太羞耻。
当年我们谈恋爱时,我都没被戳过呢。
实习医生看着这一幕憋笑,脸都红了。
宋路凉凉睨我一眼:「要换也可以,晚上跟我一起去参加聚餐。」
我震惊:「你用这个跟我谈条件?」
他面色冷淡,拉开蓝色的隔断帘:「那就脱了裤子躺下吧。」
多年未见,他变得好无耻。
我咬牙切齿:「行,聚餐。」
反正白吃白喝,我也不吃亏。
诊室门这时候被推开。
中年女医生走进来,惊讶道:「小宋,你在我这干嘛?」
宋路似笑非笑睨我一眼:「孩子妈第一次做肛检有点害怕,我来陪她一下。」
什么?
所以一开始就不会是他戳皮燕子?
女医生笑:「小宋平时冷淡,原来这一腔热情都给了爱人。」
「要么你来给我打下手?」
我瞬间惊恐。
宋路睨我一眼:「不了,她害羞。我就把她交给原主任了。」
他站定在我对面,眉眼里笑意春风:「郑佳佳,答应我的事情,可不能反悔。」
大约是为了缓解我的紧张,做检查的时候,原主任跟我聊起宋路。
我气咻咻控诉他刚才的行为。
原主任笑:「这就是你们年轻人的情趣?看来我是真落伍了。」
情趣?
这不是情趣,这是恶劣。
检查结果出来,我是消化不良加上饮食习惯不好,所以才会便秘。
看完病恰好赶上他下班。
他开车带我一起过去。
我还生着气,不肯坐副驾驶,挑他后面的位置坐着,眼不见为净。
他偏着身子从后视镜里找我的眼睛:「你现在气性这么大?」
我翻了个白眼:「你现在这么狗?」
坑蒙拐骗都用上了。
宋路发动车子,毫不羞愧:「他们说,狗一点才能骗到小姑娘。」
他透过倒车镜跟我对视,眼底笑意融融:「果然被我骗到了,小姑娘。」
心怦怦乱跳。
这人从哪儿学的,一套一套的。
车内温度升高,这时一个女人敲窗户:「宋医生,能捎我一起去聚餐吗?」
宋路回头看我一眼,见我没吭声,便点点头。
女人去开副驾驶的门。
宋路拒绝:「坐后面,副驾驶是给女主人留的,虽然她今天不想坐。」
几秒后,后座门被拉开,女人弯腰钻进来。
看到我后,她震惊又恐惧,浑身狠狠一抖。
真的是她,刘芝。
那个生下松松几天后,就再也没出现过的生母。
宋路淡声介绍:「这是孩子妈,郑佳佳。」
因为前些天的电梯事件,他们科室的人都知道宋路凭空多了个三岁好大儿,闹着要他请客,才有了今天的聚餐。
宋路早就跟我说好,要陪他演戏。
刘芝脸色数变,朝我试探性伸出手:「郑姐,你好。」
宋路打着方向盘右转,语气自然笃定:「叫嫂子。」
刘芝表情一凝。
傻子都看得出来,她对宋路有意思。
我微笑回握住她的手:「初次见面,你好。」
刘芝接收到了我的讯号,长长舒了口气。
接下来一路无话,刘芝心事重重。
进了餐厅,刘芝亲热地挽住我手臂:「嫂子,咱们一起去洗手间吧。」
她是有话要跟我说。
果然,一离开宋路的视线,她马上就松开我的手。
「宋医生那个三岁的儿子,该不会是松松吧?」
「是!」
她冷冷地笑:「你害死了他爸,还利用他来钓男人?」
「你在宋医生最难的时候甩了他,现在他成功了,就用孩子绑住他,」刘芝眼刀子狠狠戳我,「郑佳佳,你怎么那么无耻?」
我凉凉睨她:「你用自己的孩子换钱,生下后就不管不问,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?」
刘芝脸色微白,目光怨毒:「你说得对,那是我的孩子。」
「听说你跟松松感情很好,郑姨也视他为眼珠子。」
「你一会最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坦白孩子不是你跟宋路的。」
她凑到我耳边,如恶魔低语:「要不然,我就把这眼珠子从你们身上挖走,你知道,我做得到。」
她知道我不可能将我跟松松绑在一起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。
一旦承认这孩子不是我跟宋路的,大家会怎么看我?
我跟宋路,估计就会是穷途末路吧。
宋路等在包厢门口,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烟。
薄薄烟雾笼住他棱角分明的五官,清冷疏离不可近玩。
他偏眸见到我,掐了烟揽住我肩膀走到一边,低声叮嘱:「松松不是我孩子的事,千万别说漏嘴。」
「你就那么想要个便宜儿子?」
宋路没直接回答。
他微弓左手,浅浅勾唇:「进去吧,他们都等久了。」
我伸手推门,他却捉住我的手放在他弓起的臂弯里:「郑佳佳,演戏得需好演技。」
包厢门推开,热情的声浪扑面而来。
我看着他英俊的侧脸,轻而又轻开口:「我演技好着呢,只是你不懂。」
我的云淡风轻,我的绝不回头,可不就验证了我完美演技。
脱下白大褂,这些医生护士也不过是普通人。
尤其今天来的明天都轮休,几杯啤酒下去,个个欢脱得很。
宋路今晚运气尤其差,被人逮住不少回。
有个小卷毛尤其八卦大胆。
时隔多年,我们第一次牵手,第一次看电影,第一次接吻,他都记得住日期和细节。
这让我有错觉:眼前这人,曾全心爱过我,且现在也没放下。
大家都很嗨,唯有刘芝的笑,假得跟画上去的一样。
风水轮流转,没一会就是我输。
刘芝逮到机会,笑容森森:「嫂子,那个孩子真是你跟宋医生的吗?」
我握着酒杯的手收紧。
宋路伸手环住我椅子后背,像是虚虚的拥抱。
他替我作答:「当然是。」
刘芝不肯放弃:「宋医生,我是问嫂子,你急什么?」
我微笑作答:「不是。」
宋路放在椅背上的手一紧,刘芝面上露出喜色。
不等她说话,我继续:「这是刘护士想听到的结果吧?」
「如果孩子不是我跟宋路的,你就有机会了?」
我依然是笑着的。
刘芝的笑凝住:「你误会了,我就是随口问问。」
我敛了笑意:「撒谎,你就是在故意挑拨离间。你想让宋路对孩子的身份起疑心,借而影响我跟他的感情。」
众人纷纷看向刘芝。
大家不是傻子,我捅破这一层绿茶的膜,他们都能回过味来是怎么回事。
刘芝泫然若泣:「我只是听到一些流言,不希望宋医生被蒙骗。」
我搂住宋路的胳膊,娇声娇气:「阿路,你说我骗你没?」
不就是拼茶艺,好像我不会似的。
宋路微微挑眉:「被你骗,我甘愿。」
啧。
宋医生跟我飙演技了。
刘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。
她以为拿捏了我的七寸,殊不知我也掌握了她的秘密。
刚才我已经问过宋路,刘芝在大家眼里是未婚单身。
宋路何其聪慧,已经察觉到我跟刘芝不对劲。
又应付了两轮,他拉着我站起来:「我们先回了,你们继续,账算我头上。」
小卷毛眉毛飞到天上去了:「路哥,还这么早。」
宋路目染春色,嘴噙薄笑:「春宵苦短。」
小卷毛差点被噎死。
我们出了包厢,刘芝追了上来。
她目光切切:「宋医生,松松真不是你的孩子,你不要被她骗了。」
宋路停下脚步,言语犀利:「你怎么知道松松的名字?」
刘芝讷讷。
他握紧我的手:「刘护士,孩子的事我心里有数,不需要外人插手。」
刘芝被怼得险些站不住。
宋路带我到了停车场,拉开副驾驶的门,将我一把按进去,俯身凑近我。
呼吸可闻。
我后背紧紧贴着座椅:「宋路,别借着喝了点酒胡来,我会断子绝孙腿的。」
我屈起膝盖抵向他小腹。
宋路隔着丝袜握住我的膝盖:「再叫一声阿路来听听。」
想得美,刚才只是在做戏。
这都散场了,还想继续白嫖。
啊呸!
我挣扎了半天,竟没甩脱,反而膝盖处像着了火。
「你松开!」我用力瞪他,「手上的茧把我 168 一双的袜子都给磨破了。」
他喉结浮出绯红之色,眸中欲色让人陷落:「质量这么差,配不上你小仙女的身份,索性撕了吧。」
说着,他伸出两根手指,将丝袜捻出一个小山丘。
那拉扯到极致的纹路,就像是我此刻无法理顺的心。
别被美色所迷,别忘了当初的痛。
我凉了脸色:「你放开。」
宋路皱眉,手一松,丝袜 biu 地一下弹回我腿上。
细密的麻和痛,在腿上和心上来回荡。
他扯出安全带帮我「吧嗒」扣上,身体却并未撤离:「你跟刘芝,有什么秘密?」
我抬眼与他对视:「我们分手那天,你又发生了什么?」
为什么刘芝说我在你最难的时候甩了你。
明明我才是被伤得更深的那个。
「没什么,都过去了。」
他的目光在我唇上流连,回应如此清淡。
我拽住他的衣领,将他拉近了几分,目光灼灼:「你总是这样,把话憋在心里。」
「还是在你眼里,我的想法根本不重要?」
我们的唇相距不过五厘米。
我看着他轻轻滚动的喉结,嗓音放低:「你只是需要一个挡箭牌,方便你继续心无旁骛治病救人?」
宋路眸底欲色与痛色交织。
语气却是平静的。
「那天你给我打电话,我刚陪主任做完手术。」
「那是我第一次上手术台,结果孩子死在手术台上。」
「家属不肯接受事实,闹得很厉害,扬言要把我们都送进监狱。」
「你打电话来时,正是家属闹事的时候。」
是了。
如今回想,电话那头的确喧闹得很。
可当初我人在火场,又如何能留意到这些。
宋路勾了个冷峭的笑:「我当时跟主任一起被带去调查,手机被没收。」
「熬过两天,我第一时间想联系你,结果收到了你的分手短信。」
所以,他心凉万分,只回了一个好。
直到半个月后,才想起去寻我。
我的心肝胆被捏成一团,松开了他的衣领。
宋路不但没直起身,反而往前欺了两分。
「佳佳,过往不计。」他眼底湿润,如落了夏日的大雨,「我们重新开始,好吗?」
他低头要吻我,我伸手抵住他肩膀,声线凉凉:「你不想知道,我那天发生了什么吗?」
那天是我们两周年纪念日。
我决定给他一个惊喜。
我订好了餐厅,选了最靠里的包厢。
我等了很久,迷迷糊糊睡着,最后是被浓烟呛醒的。
我去拉包厢门,却怎么也打不开。
我声调哽咽:「我以为必死无疑,所以打电话问你,是不是真的爱我。」
「如果爱我,为什么不记得那天是纪念日,如果爱我,为什么不多陪陪我。如果爱我,为什么让我一个人葬身火海。」
宋路眉头紧皱,伸手来擦我的泪:「对不起,我当时不知道……」
我避开他的手。
「后来松松爸爸破开门救了我。」
「从最里面的包厢到大门口,很远很远。」我艰难开口,「他把呼吸面罩摘下来给了我,结果自己……」
「我是偷了松松爸爸的命活下来的,他就是我的儿子,是我一辈子的责任。」
我轻轻地笑:「不用觉得愧疚,其实我们都没错。」
「错的是,我们不适合在一起。」我调整出一个灿烂的笑,将难过藏在心底,「破镜就算重圆,裂痕也无法修复。」
「我如今是未婚带娃女,你有很多更好的选择。」
一条街的路灯都听到我的宣言:「宋路,就这样吧,我们以后桥归桥,路归路。」
到家已经很晚,松松迷迷糊糊靠在床上等着跟我说悄悄话。
他拱到我怀里,奶声奶气:「姐姐,以后你有了医生爸爸,还会爱我吗?」
「当然,姐姐最爱的永远是你。」
他摇摇毛茸茸的脑袋:「我只要姐姐心里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够了。」
「你们偶尔做一下我的爸妈,我就很开心了。」
我的眼眶通红,亲吻着他的小脑袋:「那今天,我做松松的妈妈吧。」
他倦意浓浓:「妈妈,我爱你。」
「我也爱你,宝贝。」
他睫毛濡湿,已经睡着了。
十一点多,刘芝给我打了电话。
「郑佳佳,你会后悔的。我是松松生母,我随时可以把他带走。」
我冷冷发问:「你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吗?」
松松爸爸牺牲的时候,还不到 22 岁。
跟刘芝还没有领证。
刘芝那会肚子已经五个月,郑姨答应给她二十万,让她拿掉孩子,别耽误她一辈子。
可她却要把孩子生下来,要郑姨将松松爸爸一百万的抚恤金全给她。
郑姨答应了。
可生下来后,她又反悔不想养了。
最后她跟郑姨签了协议,郑姨一共支付她七十万,孩子的抚养权她可以放弃,郑姨要帮着隐瞒她生过孩子的事。
过去三年,她一次也没来看过松松。
如果不是今天遇见,我都不知道她焕然新生,摇身一变成了护士。
刘芝自信满满:「我咨询过律师,那份协议不被法律保护。郑姨年纪大了,我只要争抚养权,一争一个准。」
我捏紧客厅窗帘上的流苏,笑着回:「那我还要谢谢你,你带走他,我就自由了。」
「我一个高学历收入不错的适龄女性,是不是比你这个单身妈妈更有竞争力?」
刘芝被噎得半天没说话。
最后恨恨道:「我一定会找到治你的法子,你跟宋医生不可能在一起。」
她爱财又利己,应该会权衡其中的利弊,不会弄个孩子给自己添堵。
六一马上就要到了,既然已经跟宋路说清楚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,那就不要再多接触。
我在网上发了帖子,高价请人给松松当爸爸。
因为这一次得在郊外的农家乐过夜,我得慎重些。
一连见了五个,不是丑就是邋遢猥琐。
周城倒是主动请缨,可小区里其他孩子都知道,他不是松松爸爸。
找个合适的爹,可真难啊。
正是头痛,一个男人在我对面坐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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